在冬天的寒冷中,人们开始预感到春天的气息。下午的时间越来越长。
一年的青春时期使我们变得年轻。这天上午十一点钟,亚森·罗平在大马路上闲逛
时显然就有这种感觉。
他步子轻快地前行,踞起脚尖,昂首挺胸,好像是在做体操。的确,他左脚前
进一步,肺部就深呼吸一次,似乎在增加那已引人注目的胸廓的容量。
他的头部稍向后仰,腰部向内收缩,没有穿外套,身上披着一件盛夏穿的灰衣,
臂下挟着一顶软帽。
他的脸似乎在对过路的人,尤其是漂亮妇女微笑。从脸上看,这位男士即使没
有五十,也离五十不远了。但是从背后或远处看,他步履矫健,身材单瘦,非常时
髦,有权对任何估计他的年龄超过二十五岁的人提出抗议。
“还不止呢!”他对镜观看自己优雅的体形时说,“还不止呢!有多少年轻人
羡慕我呀!”无论如何,他那有能力和自信的神气,以及平衡的肌体,健康的心理,
还有胃口好,肠胃功能健全,良心无可指责这三件得意的事,确实引人羡慕。
一个人有了这些条件,就能够昂首挺胸,勇往直前了。
我们还要指出,他的皮夹装满了钱,在他放手枪的口袋里有不同银行不同姓名
的四本支票簿;而且,几乎在法国各地,在可靠的藏物处,如河床、无人知道的洞
穴、无法攀登的峭壁窟窿,他都藏有一块块金砖和一袋袋宝石。
各个社会阶层对他的信任,我们就不提了。他以不同的名字在这些阶层出现。
有时叫拉乌尔·当德·莱齐,有时叫拉乌尔·达皮尼亚克,有时叫拉乌尔·德内里
斯,有时称为拉乌尔·达韦尔尼,姓都是外省小贵族那种极平常的姓氏,名却都是
拉乌尔。这时他正好经过外省银行门前,他要在这银行兑付一张由拉乌尔·达韦尔
尼支取的巨额支票,就走了进去,办完手续,接着走下银行地下室,在登记簿上签
了名,就到自己的保险箱去取一些文件。
当他在挑选需要的文件时,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位服丧的先生,样子像外省从
前的老派公证人。这人从邻近的保险箱里取出几包捆得很好的东西,剪断小绳子,
逐一数着一扎扎用大头针别起来的钞票。每扎都是十张一千法郎的钞票。
这人近视得很利害,不时不安地向周围望望,但没有觉察亚森·罗平能够看见
他的一举一动。他继续数着,直到把八十或九十扎钞票,也就是说八十或九十万法
郎放进皮包里为止。
亚森·罗平一边跟着他数着,一边想道:“这位可敬的吃利息的家伙会是个什
么角色呢……